图：李洪海先生（左）与蔡成剛先生（右）

書畫探索

对谈书法·书法内容与形式

（八）

【蔡成刚】：关于书法的形式和内容，看似简单，但历史上对其理解确有许多不同之处。如果辨别不清，可能会造成误会和错觉，从而直接影响书法的创作与欣赏。许多书友想听听您的意见，请您谈一谈。

【李洪海】：从理论上说，任何事物都是内容和形式的统一。内容指事物构成内部的一切要素，形式则是指事物外部的一切表象。内容和形式相互依存，不可分割；相互制约，相互作用；相互转化，要坚持内容和形式的统一。

联系到书法，书法的内容属于哲学范畴。书法艺术是借助汉字这一载体来进行表现和创作的，如此看来，汉字的含义以及文字的内容就是书法的内容。

书法的形式属于美学范畴，具体讲有两个方面：

一是文字形态（如篆、隶、草、行、楷，用笔、结体、墨法、章法等）；

二是外在呈现（如中堂、对联、斗方、条幅、横幅、长卷等）。

【蔡成刚】：通过这样讲解，从理论到实践，确实说明了什么是书法的内容和形式。但在实践中，如何具体把握呢？能否再深入解读一下？

【李洪海】：要将书法的内容和形式具体化，也需要从两个方面来谈论。

一是关于书法的内容。

中国书法自诞生之日起，其主旨便是记录事物的一种符号。随着历史的发展，书写的表现形式发生了变化，从甲骨文到金文，从篆书到隶书、草书、行书，再到楷书，书法逐渐形成了一种艺术形式。追求书法的本质，无论是哪种字体，书法都是用来记录事件、明确表达思想、传达信息的一种手段。纵观中国古代书法家，其中绝大多数人在锤炼技法的基础上，又融入了个人的魅力，因而名传百世。

王羲之是魏晋风度的代表，欧阳询是博古通今的学者，颜真卿是正行君子的典范，苏轼是世人仰慕的达人。正因为他们对人生和世界有着独到的见解，他们的书法才具有相应的动人表现。

从这个角度看，想要成为一个书法家，首先在文学、诗词歌赋上要有所成就。如果不喜欢文学，不懂诗词，不会对联，是不可能成为一个书法家的。新时代要求书法工作者首先要传承中国传统文化，书写真善美，讴歌新时代。习近平主席最近指出：“中华文化是我们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最深厚的源泉，是我们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的重要途径。要把继承传统优秀文化和弘扬时代精神结合起来，立足本国又面向世界，把当代中国文化创新成果传播出去。要系统梳理传统文化资源，让收藏在禁宫里的文物、陈列在广阔大地上的遗产、书写在古籍里的文字都活起来。”

根据习主席的指示，要让书写在古籍里的文字活起来，中国古典文化浩如烟海。许多成功的书法家，如王羲之、颜真卿、苏轼、米芾，以及当代的启功先生，无一不是藏富五车的大文豪。我们立志要成为书法家，首先要成为读书的模范，至少要读十部文化经典。这十部名著是中国文化宝库中的精华。

1、《易经》。

为五经之首，是古代先贤思想和智慧的结晶，被誉为“大道之源”。

2、《老子》。

由先秦道家代表人物李耳所著，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形成和发展产生了重大影响。

3、《论语 大学 中庸》。

《论语》由孔子及其弟子编集而成，《大学》和《中庸》同为秦汉时期的儒家经典。

4、《孟子》。

战国时期孟子所著，涉及政治、治学、教育和文艺思想多个方面，是对孔子思想的继承、发展与完善。

5、《孙子兵法》。

由春秋时期的孙武撰写，是中国现存最早的兵书，被誉为“兵学圣典”。

6、《黄帝内经》。

成书于春秋战国时期，是中国现存最早且影响最大的一部医学典籍。

7、《史记》。

由西汉司马迁撰写，是中国历史上第一部记传体通史，在文学史上有很高的地位。

8、《资治通鉴》。

司马光编撰的一部编年体通史。按照时间顺序记载了十六个朝代一千三百六十二年的历史。

9、《诗词总汇》。

《诗经》是中国第一部诗歌总集，共三百零五篇；《唐诗三百首》、《宋词三百首》、《元曲三百首》共同构成中国诗词的宏伟景观。

10、《古文观止》。

编于清康熙年间，上起先秦，下至明代，共二百二十二篇。以散文为主，兼收骈文，流传甚广。

以上十部经典许多朋友可能已经有所涉猎。我可以确切地告诉大家，一旦你通过阅读这些经典把握了书法的内容，你会焕然一新。

二是关于书法的形式。

书法的文字内容是书法创作的灵魂，是开启书法艺术创作大门的金钥匙！换句话说，内容决定形式，因为书法艺术创作是根据文字内容的含义进行的，是书法艺术创作的灵魂和启示。要在形式上做文章，可以从三个方面着手。

第一方面：审题

当书法家收到创作任务时，拿到一首诗或者一则名言、警句，首先要了解这首诗或者名言、警句所表达的内容和意义。这是歌颂大好河山还是思念亲人？是揭露现实还是弘扬传统？是悲愤还是儒雅？是沉雄还是空灵？根据具体的“内容”才能更好地确定字体、风格、形式及规格。

第二方面：了解书法形式的样式

书法作为一种供人们欣赏的艺术，从古至今，提供了多种形式可供选择。例如，古代甲骨文刻在龟甲骨上，金文铸在青铜器上，后来发展到将书法刻在石头上。

纸和丝帛的发明和使用，使中国书法的形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。然而，宋代之前，无论是纸张还是丝帛都十分珍贵，用于书法时，竖宽不过一尺多，主要以信札、手卷、册页等形式为主。

但从宋代开始，至明清时期广泛使用大幅纸、帛后，出现了多种形式。主要有中堂、对联、条幅、横幅、四条屏、八条屏等。

第三方面：内容与形式统一，确定创作方案

书法艺术创作的形式依赖于作者对文词内容的理解和体悟，就像话剧演员依靠不同的台词来塑造不同的角色一样。书法作品的美学境界和思想内涵通过线条、结字、墨法、章法这些艺术语汇和技巧来表现。一件作品是选择流畅典雅的小篆，还是雄强大气的魏碑及草书；是选择冷峻、稚拙的线条，还是强烈、流畅的线条；是使用浓墨、焦墨或干墨，都取决于所表现的思想内容。因此，创作的前提是对内容的理解必须清晰。

书法艺术创作以文字内容为启迪，通过充分利用字体、风格、形式等表现力，使文字内容的意义得到最大程度的展现，使作者的情感得到充分表达，情绪得以完美而丰富地表现与展示，从而创作出内容与形式相统一、不愧于时代的佳作。

例如，毛泽东的《沁园春·雪》有豪迈大气磅礴的气概，适合用行草书或大篆书写，形式可以选择大幅条幅或中堂，以表现出雄壮的气势。

李清照的《如梦令》则雅致精巧、灵动活泼，适合用小楷或行书，形式可以选择斗方或扇面，体现出轻盈的意境。

在纪念中国共产党成立103周年之际，中央书画研究院邀请我创作一件书法作品。我从内容和形式两方面着手，选择了许多方案，最终选用了“共产党追光逐梦，新中国勇往直前”。形式上采用六尺竖对联，中间使用红色宣纸，既庄重又喜庆，实现了内容与形式的统一，获得了一等奖。

【蔡成刚】：今天，我们通过理论与实践的学习，对书法的内容和形式有了更深刻的理解。李院长将这些复杂的问题讲解得深入浅出，让我们受益匪浅。我总的体会是，从事书法创作一定要把握好内容与形式的统一。即便你背唐诗再好，如果不会用书法形式表现，那也不能成为书法家。同样，你每天练习用笔、用墨的技巧即便再好，但若在写对联时不懂平仄，文不对题，即使字写得再漂亮也没有用。因此，一定要在内容和形式上同时下功夫，才能成为一名优秀的书法家。

未完待续

艺术家简历

李洪海：

中国书法家协会第五、六届理事，

军博書畫院副院长，

北京启功研究会副会长，

北京文史馆馆员。

供稿：《今日美術家》

策划：《長明藝術工場》

主持：蔡成剛

现为中国社会主义文艺学会书画委副主席，中博藏（北京）博物馆专家，中国世界民族文化交流促进会理事，北京书法家协会会员。

曾任今日信息报社副社长、中央国家机关美术家协会顾问，主持、评论、策划，曾连续十一年采访全国两会。